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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藥也搶著吃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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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道長約一寸半的劍傷,傷口並不算大,但紮得挺深。他身上的血跡在換衣服的時候都擦掉了,寸餘長的傷口雖然顯眼,但看起來並不算嚴重,然而燕甯卻雙目微睜,緊盯著他衣領掀開後露出的白皙胸口。

莊逐言看起來清瘦頎長,胸前的肌肉卻練得十分的健碩,當然吸引燕甯目光的並非漂亮的肌肉,而是他正正心口的位置上,有幾道異常猙獰的疤痕,應該是舊傷,衣衫遮蓋下,她看不真切,從露出的部分看,像是猛獸的抓子抓出來的,也像是爪形兵器造成的。

幾道疤痕覆蓋了他整個左胸的位置,傷勢必定極重才會留下這樣猙獰恐怖的疤痕,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出當年的危機情形,簡直是要破開他的胸膛直取心臟。

燕甯有些魔障的伸出手,想將衣襟拉得更大一些,將那些張牙舞爪般的疤痕看得更清楚一點,當手快要觸到衣襟的時候,指尖忽然被一只灼熱有力的手截住,那力量大得甚至讓她感覺到疼痛。

燕甯這才回頭神來,剛想收回手,那只緊握著她指尖的手已經松開,極其自然地攏了攏衣襟,將傷痕全部掩蓋。

燕甯擡眼看去,那人微微側著頭,俊美的臉上神色非常淡然,兩人的目光也並未對上。若不是她肯定自己眼力不差,指尖的灼熱也還沒完全散去,她都要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火光恍惚間造成的錯覺了。

他不是皇子嗎?為何……會受如此重的傷?!

她一直知道莊逐言在西瑜生活的並不怎麽好,卻沒想到,竟是殘酷到如此地步嗎?

是了,她從未見過哪個皇子,有這樣的身手,能把一柄匕首,使得出神入化,宛若一體。能達到這樣的境界,除了天資和勤奮之外,還有無數次的磨練,唯有長期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,才會兵器不離身,才能在危險來臨的適合,身體被腦子動得更快。

燕甯忽然就對西瑜皇室生出一股怨怒之氣,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莊逐言!

在這一刻,她完全忘了,自己曾說過儲位之爭本來就是各憑本事成王敗寇之類的話了。

“公子可是點了止血的穴道。”趙旭的聲音適時的打斷了燕甯心中越積越高的怒意,無意中救下了正在腦內被公主殿下護短之心狠狠斬殺的西瑜皇族們。

莊逐言有些奇怪看了黑著臉,眼睛都發紅的公主殿下一眼,不明白她怎麽忽然就生氣了,還氣得不輕?難道是因為他剛才握了她的手?

趙旭郁悶又無奈,望聞問切,現在病人完全不理會他,讓他怎麽辦?好在他對自己的醫術還有點信心,直接說道:“用點穴的方法止血只能是權宜之計,長時間封鎖穴道,對經脈有損,且封鎖的時間越久,解開的瞬間,傷口的出血越洶湧,依在下之見,應該盡快解開穴道包紮傷口才是。”

一邊說著,趙旭還一邊悄悄看向那位盯著傷口半天卻又楞著不動的紅衣姑娘,你到底行不行啊?不行讓我來吧!劉大人的目光都快把我戳死了!

就在趙旭打算自己上的時候,燕甯又忽然問道:“回來的路上,我們也曾點穴止血,穴道卻一而再的被沖開,不知是何緣故?可是中毒了?”

“竟有此等怪事?”趙旭連忙又抓去莊逐言的手探脈,可惜探了又探,仍然沒能發現什麽一樣,在燕甯灼灼地目光下,他也不敢說謊,只能諾諾地回道:“在下無能,從脈象上看只能看出公子血氣虧損得厲害,其他……就看不出來了。”

燕甯心中失落,正巧前去撿兵器的方一平回來了,她立刻朝他招招手,說道:“快拿過來。”

方一平將黑衣人的劍全部撿回來了,一共七把,盡數擺放在燕甯面前。

被喧鬧聲“吵醒”的安陽侯,並未走過來,背靠著樹幹看著他們一行人的,神色坦然,只是目光掃過那幾件兵器的時候,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陰鷙的光,等他擡頭再看像向別處時,又恢覆了之前的平靜。反倒是他身邊的雲杭面無血色,連牙關都微微發起抖來。

莊逐言能回來,並沒有超出齊滬的預料,若沒有點本事,他也不敢到穹岳來撒野。這次不死,下次他自然有辦法把他弄死,只是那個忽然冒出來的黑衣小子是什麽人?

齊滬探究的目光剛剛落在男子身上,他便立刻轉過頭,精準的回望過來,與那雙墨色冷寂的眼對上,齊滬不自覺地抖了一下,心下駭然,男子才多大?只怕都未及冠,為何會有這般驚人的氣勢!

齊滬暗暗深吸一口氣,故作友好地對他點了點頭,那人卻已經回過頭,就仿佛剛才只是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已,然而齊滬卻不會這麽認為,就在兩人對視的短短一瞬,他甚至感覺到頸後發麻,就好像一把刀懸在頭頂上一般。

這男子究竟是誰?!

齊滬還在糾結未離的身份,未離卻只看著燕甯,這次他並未向前兩次那樣意圖引起她的註意,追默默的看著。

燕甯隨手撿起一把長劍,一邊查看,一邊對趙旭說道:“趙大夫你也看看,這兵器上是否抹了毒藥?”

那幾柄長劍有些有劍鞘,有些沒有,還有兩把劍上還沾著血汙,趙旭拿了一把幹凈的長劍嗅了嗅,又細細檢查了劍鋒,還拿棉布浸了些常用於驗毒的金沐草汁擦拭了劍刃,結果一無所獲。趙旭訕訕地笑道:“

。趙旭訕訕地笑道:“在下才疏學淺,對用毒之道並不精通,實在看不出什麽。”

燕甯也將手中的劍放下,擺擺手,回道:“無妨。”她自己也看不出來!

讓方一平把劍都收好,燕甯將藥箱拉到自己腳邊,小聲說道:“我先幫把傷口縫合,然後再解開穴道,這樣傷口就能更好的愈合了。”自從燕甯自行想象了一番莊逐言的從小到大的悲慘經歷之後,就覺得他實在是可憐透了,於是決定對他好一點。

雖說往日燕甯脾氣也不差,但是第一次聽她那麽溫柔的說話,莊逐言都有些懵。

藥箱裏的彎針和羊腸線和母親常用的有些不太一樣,粗糙許多,好在也能用。在縫合傷口之前,燕甯還是再點了一次那兩個止疼的穴道,才開始動手。

趙旭站在旁邊看,有些膽戰心驚,縫合傷口可不像縫兩塊布這麽簡單,尤其是病人會因為疼痛而不自覺的亂動,導致傷口裂得更厲害。

然而這對完全沒有這個問題,莊逐言從頭到尾莫說亂動了,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燕甯更是動作利落,傷口縫合得又快又好,才不過幾息之間,傷口就縫合了。

燕甯敷了藥,用棉布包紮好傷口,才解開了穴道。屏住呼吸等了好一會,血沒有再滲出來,她才吐出一口濁氣,說道:“好了。”

燕甯松了一口氣,一擡眼就看到莊逐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,那雙深邃難測的眼似乎格外幽深,“不給我一顆藥吃?”

燕甯反射性地回道;“什麽藥?”

那人瞟了一眼她的腰帶,燕甯才知道他說的是之前給未離的腰,哭笑不得地回道:“那是治療內傷的,你又沒內傷,吃什麽藥。”說到這裏,她直接瞪了他一眼,輕哼道:“我出來的時候,也帶有解毒的藥丸,可惜我將它都在包袱裏,為救某人的時候丟了,不然現在倒是可以給你一顆了。”

聽到“包袱”兩個字,莊逐言微微揚起的嘴角瞬間就僵了,心虛地垂下頭,她那個包袱,現在應該還在“悍匪”葉西手裏……

看著那張俊美的臉瞬間垮下來,腦袋都耷拉著,好不可憐,燕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,從腰間掏出瓷瓶,直接丟他懷裏,說道:“給你,吃吧。”

莊逐言抓著瓶子,輕輕搖晃了兩下,笑道:“不是說我沒內傷嗎?”

燕甯白了他一眼,“這藥除了治療內傷,還可以補血氣和精氣,你流了這麽多血,就當是給你補血好了。”

手裏的藥瓶很小,裏面的藥並不多,莊逐言輕輕摩挲胎質細膩的小瓷瓶,冰涼的觸感卻讓他的心微微發燙,將瓷瓶握著掌心,直到它也溫熱起來,才遞了回去,“收起來吧,我不吃。”

燕甯沒伸手接,雙手環在胸前,微微挑眉,“怎麽又不吃了?”

因為再也不想騙你,因為舍不得。如她剛才那般將小瓷瓶扔回她懷裏,懶懶地回道:“這點傷還用不上這麽好的藥,治內傷的藥極少,普通的藥鋪都買不到,你貼身收好,別隨隨便便就給亂七八糟的人吃。”

誰隨隨便便了?誰又是莫名其妙的人?他是在說未離呢,還是說他自己?燕甯被他氣笑了,擡腳踢了他小腿一下,在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,心情愉悅地從藥箱裏找到了一個空的小藥瓶,朝趙旭晃了晃,問道:“趙大夫,你這空藥瓶可否送我?”

趙旭連忙點頭笑道:“姑娘需要便拿去吧。”

“多謝啦。”燕甯從瓷瓶裏倒出兩顆藥,放進空藥瓶裏,再次將藥瓶扔到他懷裏,“給。反正我給你了,愛吃不吃。”像莊逐言這種命運多舛的皇子,這兩顆藥就當是留給他防身好了……

不知道自己在公主殿下那裏已經打上“命運多舛”標簽的莊逐言心中無比熨帖,她肯將如此珍貴的藥送給他,說明自己在她心目中,亦是有一席之地的吧!

“甯兒……”

“停!我累了,要休息了。”她可不想聽莊逐言說什麽感謝的話,總覺得被他凝視著心裏就會感覺怪怪的。燕甯直接起身,走了兩步,她又停下來,說道:“歸雲,你們幾個註意看著點他的傷口,要是又止不住血,就過來叫我。”

“是!”歸雲回答得異常響亮,公主殿下如此關心主子,肯定是動心了吧,是吧!一定是!

未離遠遠地看著,面沈如水,阿甯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,愛則加諸膝,惡則墜諸淵,她生性灑脫,不擅長或者說也不屑於隱藏心中好惡。那兩顆藥對她來說,其實並不算什麽,但是如果心中不是對莊逐言已經有了好感,她近日絕對不會將藥送出去,僅僅只是十來天的時間而已,莊逐言就已經走進她心裏了嗎?他還是來得晚了?

未離和莊逐言心情各異,燕甯終究也沒能休息,她剛走出去兩步,就迎上了來勢洶洶的雲杭郡王。

“我妹妹呢?她明明就是和你們一起去了樹林,為何現在不見蹤影?你們把她怎麽了?”

呦!這是惡人先告狀來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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